Yumi

【all闪】迷途未返 ④ (十四期)

某邪恶组织:

/坟头撒土
/有人看就继续的悬疑系列
/主弓金


+ + +


炽白的强光灯,惨白的脸色,以及太阳穴鼓噪的轰鸣。Emiya看上去快要失去知觉,灰色的瞳仁里布满了血丝。


“你记起了什么,Emiya。”


等眼睛适应了光线,他神色木然地抬起头。迪卢木多探员茶色的眼睛正盯着他。


“可以说了吗?13号的那天凌晨你去了哪里?”


Emiya的眼神游离,他动了动嘴唇,感到嗓子眼发干,这些类似的问题在似乎反复被不同的人问起。


“13号…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?”


“啪”的一下审讯灯开到了最大功率,过曝的灯光让他开始痛苦。


一旁做笔录金发女性停下了笔,抬起头用冷锐的目光盯着Emiya,显然她企图从这个男人的神情上找到突破口。


“你最好认真回答我们的问题。”


他们看着他,用眼神交汇了几秒,“唰”地关闭了审讯灯。封闭的监控室里灯光骤然暗了下去,Emiya额头冒着冷汗,满脸苍白疲惫。


“你还记得这柄枪吗?”


迪卢木多将手中的塑封袋推到桌子中间,里面是一把银色的短管手枪,它的型号没什么特别,枪托右上角有一枚不显眼的狮首纹。


Emiya看了它好一会儿,点了点头。


“当初结婚的时候,吉尔伽美什的收藏品,我后来没见过它……你们从哪里找出来的?”


“请你说实话Emiya,拖延时间不具备任何意义,别净想着你的律师怎么替你解决。”


他们看他的眼神没有任何温度,几乎断定他在玩弄他们。Emiya深吸了一口气,天知道他为什么还在这儿,回答这些令人难以忍受的问题。他没有所谓争辩的耐心,这一切对他而言没有任何意义。


他尚且能冷静下来,只因为他迫切的想知道一件事——
“那你们告诉我,吉尔伽美什是怎么死的?”


“……”
两位警官没有一人开口回答。两张同样年轻的脸上,露出了介于厌倦和鄙夷之间的表情。


“你们有义务告知我实情。”


Emiya重复道,多亏了天生沉稳冷静的嗓音,即使在这样精神濒临崩溃的情况下,他听上去仍然能够理性而富有威严。


“是的,先生。”金发女性答道。尽管Emiya已经能从她刚硬如玉石的眼中看出那凝固的愤怒,但她仍旧保持了专业标准的冷静和礼貌:“但先前我们已经回答了这个问题二十四遍,我不认为还有履行这个义务的必要。如果你继续避之不答,我们将会认定你的精神状态不足以支撑审讯,把你移交至相关机构做检查。”


很明显,这两个警察几乎在恨他。Emiya丝毫不怀疑女人话中的真实性:他们简直迫不及待要把他送进疯人院了。而Emiya怎么可能去那里,他还有事一定要弄清楚。


“我明白了,让我先回答你们第一个问题吧,请给我些时间。”


Emiya闭上眼睛,思维穿过层层迷雾,回到了他们的家。


“十三日……”


他皱紧了眉头,努力回忆:“十三日的晚上,吉尔伽美什结束了工作回到家。他半个月没有回家了。我当时在……等他。”


他几乎记不得成块的记忆,只有纷乱的色块、气味、触感。


檀木,奶油,琥珀,雨水,泥土,金狮子,丝绸,硫磺。


红色。
还有红色。


“我在洗澡,他没有回来。我在做他爱吃的菜,他没有回来。我在开一瓶威士忌,他没有回来。”他的声音越来越低,钢铁色的双瞳乱得像雾:“我在……我在给枪上油,他回来了。”


“你为什么要保养那把枪?”


“……因为我不久前用过它。我不想它老化,那是他最喜欢的一把。”


两位警察交换了一下视线,Emiya没有注意。


“请继续。他回家了,然后你干了什么?”


“我……”


+ + +


“你终于回来了,外面在下雨。”Emiya听见自己的声音。他抱着吉尔伽美什的肩,他穿着的皮衣被雨水淋得又湿又滑,身上有一种泥土与蔷薇糅杂的香味。
他看见吉尔伽美什的笑容。


轻柔,优雅,近乎邪恶。他捏着Emiya的手,一点一点地摸索他的指节。


“你比我还冷呢,Emiya。”他的名字在他的唇角凝成一个模糊的笑的模样,他看见吉尔伽美什的舌头,他的嘴唇鲜红。“你还在生病吗?”


他没有病。


于是Emiya听见自己回答道:“我没病。”


吉尔伽美什又捏他,眉眼更柔,笑容令人憎恶的宠溺。
“是的,是的。你没病,你怎么会有病呢?”


他又靠近了Emiya一步,张开双臂,像是要去拥抱他。Emiya拔出了大衣里的枪。


“哦。”


吉尔伽美什的笑消失了。


他睁大了眼,偏了偏头,眼神近乎娇媚地向下撇着黑洞洞的伤口。


“我说你怎么闻着像硫磺呢。”


小小的蔷薇绽放在他的唇角。Emiya在他深红色的眼底窥见了愉悦与疯狂。


“你会向我开枪吗?”


向我开枪。
这听上去更像是一句命令。


Emiya后退,而吉尔伽美什向前。他像握住Emiya的手一样温柔地扶住枪口,向上抬,吻它。


“它变轻了。让我猜猜,你用了三颗子弹。第二次时你变得胆大也坚决多了,真了不起,真了不起。”吉尔伽美什含着枪管,模糊地赞赏他。而Emiya只顾着看,看到死亡与吉尔伽美什柔嫩的唇舌之间,被舔得湿濡发亮的漆黑枪管。


“你会向我开枪吗?”


吉尔伽美什看着他,问了第二次。他微微抬起头,给了枪管一个前所未有的深吻。Emiya窥见他的喉管,艳丽而脆弱的红色。


红色。


……
“谁开的枪?”
没有人。
“谁死了?”
不存在的人。


Emiya又看见了,回到了他不记得自己去过的地方。


荒芜的草地,废弃的加油站。轰然掀起的火光吞噬了一切,黑烟跟纸片的残骸在夜空里湮灭。


少年时代的Emiya拿着弓箭,他又看到了,被洞开的心脏,以及红色。


他大口地喘着粗气,拼命地从黑夜中倒退。


倒退,一切回溯。


“没有,什么也没有,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,告诉我根本没有谁死……”


他失控了。


黑夜,火光,那一瞬间都在倒退,燃烧的残骸如镜头倒放回溯,飞舞的纸片沿着火星的轨迹返还至最初。少年的Emiya在点着打火机,火苗拥簇在他指尖,灰色的日记本瞬间又消融在火光里。


他不能这样。
他不得不冷静。
Emiya目光涣散,掠过审讯桌上的枪、面前两人的面孔,那视线擦过昏暗的灯泡就好似那晚他遥遥远望无边的夜色海岸。


金发女人蹙眉盯着他,在她篡紧手指准备起身的时候迪卢木多按住她的肩膀制止了她。


两个警察在冷眼旁观,Emiya知道这两人警告跟憎恨的视线如影随形。


他继续开口,甚至说些无关紧要的。


海岸,漆黑的海水翻腾。


吉尔伽美什穿着单薄的白色衬衫,他背对着Emiya,也背对着海边那幢木房子。他朝着相反的方向前行,沙子里快速地留下他一窜窜脚印。


他的衣服、发丝都被海风吹开。


Emiya听见海浪翻腾,他仅仅知道那之后下了一场暴雨,也记得在那之前吉尔伽美什也离开这里了。他在后面大声叫着吉尔伽美什的名字,那金色的背影笔挺前行,完全没有回头的意思。


Emiya冲上去拉住他的肩膀,终于,吉尔伽美什转过头,他的发丝被海风吹散凌乱地遮挡了面容,那双鲜红的眼睛比任何时候都要鲜明,也像所有情感冷却后的冰层,它那么冰冷,冻结了原本的愤怒跟嘲讽。它注视着Emiya,也将他体内的血被冻成了冰。


“消停点吧,杂种,结束了。”


吉尔伽美什说完这句话,他脸上已经没有表情,仿佛他不认识Emiya,而Emiya也不该认识他。


“那不是我们最后一次吵架,因为那是最开始的时候。”


Emiya陷入回忆,似乎说给自己听。


吉尔伽美什脸上,永远都是诱惑的、恶毒的、甚至傲慢又温柔的。


他根本不是那么冷冰冰的模样。


Emiya一直很庆幸他认识了吉尔伽美什,永远的。无论发生了什么,即便不久前他们爆发了感情危机,但他深爱的人在他生命里留下的那么鲜艳的颜色。


他是那么鲜艳的人。


Emiya把那些都记录在灰色的日记本里。


“为什么要烧掉你的日记?”


——他死了。
——你的恋人去了天国。


当那些可怕字眼出现在日记的终页,一切都已经结束,那本日记也失去了存在意义。


学生时代的Emiya烧掉它之后,现在的吉尔伽美什又出现在他身边。


他们甚至成为了合法伴侣。


“吉尔伽美什不会死,是我让他离开的,我根本没有伤害过他……”


Emiya头疼欲裂,他的眼神在那瞬间布满是伤感,他用被束缚的双手捶打太阳穴。


“告诉我们,烧掉的日记里最早记录是什么?”
“……10年前。”
“因为什么?”
“那次的弓道决赛,我输给了一个人。”
“什么人?”


为什么要烧掉笔记?那是Emiya间歇性头痛的根源。
什么也不存在,他只隐约记得噩梦里,暗淡的路灯,飞蛾,弓箭,手枪,黑色的海水。
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,急促又难以置信。


以及最后的,被洞穿的心脏。


“你的头痛病症记录从什么时候开始?”
“我用自己的方式记录头痛的次数。”
“你还在写日记吗?”


他抬手遮挡脸,手铐哗啦作响,接着请求:“能不能给我一支烟?”


“这里不准吸烟。”金发女人干脆的回绝。


Emiya看上去像是祈求,“拜托你。”他艰难的开口,“给我烟,我需要想起更多,我需要它。”


他克制着语气的冷静,疼痛在他脑袋里在蚕食他的思维,他现在需要保持清醒而不是每次都迎来亦真亦假的噩梦。


两个警察露出棘手的神色,金发的女人开始了沉默,倒是迪卢木多深深地看了他一眼。


“你抽烟,是在跟你的恋人分手之前还是之后?”


他迫切的渴望着烟、或者别的,类似于尼古丁的东西,在他们分离过后的黑夜里、咸冷的海风中,看到吉尔伽美什冷冷甩开他的手,然后拉开爱车的车门扬长而去的时候。


他需要烟草缓解。


“我那时想要他离开,我不得不那么做……”


Emiya面上露出追忆与恍惚的神色,铁灰色的眼睛逗留在昏暗的灯上,那里没有被火光吸引的蛾子。


金发女警明显不能容忍他屡次的走神,她的指节重重扣着桌面。


“你可以继续了。”


+ + +


暴风雨果然来临了。


Emiya摸出那把银色的手枪,他已经擦拭过一遍,上了膛,他仔细的确认过,里面有两颗子弹。


闪电撕裂夜幕,房子在暴雨里如同夜空孤岛,窗外是漆黑的海浪翻腾,雨点倾砸在简陋的玻璃上。面前桌子上摆着一具长形盒子,他在等人。


他看着手表,天要亮了,就算因为暴雨可见度很低,Emiya也必须离开。


“你打算找谁?”
“言峰绮礼。”


如果有可能,Emiya想不起这个名字,这话有歧义,因为他实在太想避免跟这个名字的所有一切接触。


那种反感何止因为屡次对自己恋人的觊觎,至少在Emiya眼里他是这么认为的。


在吉尔伽美什出道三周年的纪念晚宴上,原本来往诸多名利场的红毯宾客里,言峰绮礼实在是个低调的人。
但Emiya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了他,尽管他上一次见到这他是在十年前。


当一样你不想接触的事物反复出现,不是噩梦就是诅咒。


tbc.


真  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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